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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,她並沒有遇到危險,卻也會變成這樣麽?是……越來越控制不住,還是,這才是真正的她?

他心裏有些不舒服,這樣的她很陌生。

鰲嬰低聲道:“醜八怪,這……”

顧青影:“無需猶豫。這裏本就危害一方水土,今日你我二人合力,血洗了曼澤湖,也算是為天下做了件好事。”

鰲嬰道:“可是,咱們也得有那個能力啊。要是趕出來了,卻又消滅不了,反而讓它們出去危害別人。倒不如……”

顧青影轉頭看他,問道:“那你還有什麽別的方法麽?”

鰲嬰一頓,想起了渾身是血的傅梓珂。

他本也不是什麽善類,倒不會為這裏的魔物心軟,只是被顧青影的狠勁嚇到。

鰲嬰深吸一口氣,銀色的眼睛變得暗紅。

“好!無論如何,大爺今天和你拼了!——不是,是大爺跟你和它們拼了!”說完又突然拉住顧青影,“不過你得讓我確定一件事。”

顧青影奇怪的問:“什麽事?”

“你……你現在是不是顧青影?”

顧青影一怔,腦中快速閃過自己先前的種種失常處,閃過蘇鶴受傷的眼神……

但現在卻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。

顧青影垂下眼眸,輕聲說道:“現在是。但……如果我呆會……有什麽不對,你…….你就躲遠一點……”免得她殺紅了眼,傷害到他。

鰲嬰抱住她的肩膀,道:“醜八怪……”

顧青影擡頭看他,見他銀色的眸子幽幽泛光,神色是難得一見的正經和真誠。

“如果——我是說如果——如果你真的,又走火入魔了,你看著我,記著我的樣子。到時候,你就不會傷害我了。”

顧青影不由好笑,她若真的走火入魔,又怎麽會記得他的樣子?

“好。那你也要記得,有什麽不對就逃跑。好麽?”

鰲嬰:“嗯。”

心中卻是想,那也要我逃得了啊……

空中接二連三的降下一道道天火,燒的湖中魔物亂竄。紛紛從湖中爬出,怒吼著,大叫著。

然而湖畔邊上卻是一圈強勢的劍陣,鋒利的劍氣充斥在曼澤湖邊上,將所有試圖沖出去的魔物全部堵回。

曼澤湖一時是哀嚎遍野,血流成河。

天火燒的它們無處藏身,不斷有魔物沖上來,試圖突破顧青影的驚鴻影。

她哇的吐出一口血。

“醜八怪!你怎麽樣?”鰲嬰大叫道。

顧青影微微一笑,“沒事。我沒事。”

湖中魔物嘶嚎叫,強行沖擊劍陣。顧青影凝神將真氣灌入劍陣中去,不停的吐出血來。

鰲嬰大駭,忙停下手中火鞭,叫道:“醜八怪!你、你走火入魔吧!”

“哪有你這樣的啊。”

顧青影呵呵一笑,血從她的口中不斷流出,隨著她的手中的真氣註入劍陣中。

“不行醜八怪!你這樣下去會……”

會變成傅梓珂,渾身是血,昏迷不醒。

顧青影忽然雙眼一亮,驚喜的叫道:“鰲嬰!你看那裏!”

鰲嬰低頭放眼一看,湖中正哆哆嗦嗦的冒出七個透明的頭。

“大章魚!”

“是箜嘍!”顧青影喜道,“快,快把它燒到出來!”

鰲嬰看了看顧青影,再看那馬上又要縮回去的七個頭。

狠下心來,一火鞭揮下,又是一道大火降道湖面上。

沸騰的湖水蒸氣飛升,咕嚕咕嚕的響個不停。剛剛縮下去的箜嘍又被燒的慢慢浮起來,漸漸七個頭八個腳全部露出來,八個腳齊齊滑動的往岸邊跑去。

顧青影喜道:“出來了!”

鰲嬰:“醜八怪,你還撐得住麽?”

“我可以。咱們動手吧!”

空中刀劍鳴音,銀光流竄不息,驚鴻影還在繼續。

顧青影騰出一只手,憑空甩出一根冰藍色的玄冰鏈。大喝一聲:“上!”

兩人忽然縱身跳起,玄冰鏈和兩根三味火鞭同時從空中甩下,齊齊纏在那箜嘍的七個頭上,痛的那箜嘍仰天呼嘯。

同時用力,在空中奮力翻滾,那箜嘍便被直直的吊起飛到天上。

兩人大喜,顧青影催動驚鴻影,將岸邊的魔物趕緊湖中。

西城英帝宮。

秋華玉緊緊的盯著幻境中的兩人一獸,正朝著西城而來,懸空的心總算落下。

收了幻境,轉過身,卻看到一臉震驚的南岳大帝。

“華玉啊,你、你這徒兒可真——”南岳大帝突然豎起大拇指,正色道:“厲害!”

秋華玉撲哧一笑,引得南岳心裏一陣喜滋滋的。

西城。

話說這日夜裏,西城弟子突然聽到一陣魔獸的嘶鳴。都以為是鎖魔宮出了什麽事,紛紛神色匆匆,一時人心惶惶。

再說守魔宮的眾仙忽聞一陣陣的嚎叫,凝神一聽卻不是從地底傳出來,反而是南門那邊。

白昶略一思索,便囑咐了幾句,趕過來。

白昶一出現在這邊,玉鼎宮的眾人便安了心。

然而那魔物的哀嚎聲卻是越來越近。

守南門的弟子匆匆來報,“白師叔!是影師叔和鰲嬰太子,幫著一頭怪獸回來了!”

白昶一楞,不明白狀況。忽見明鴛從英帝宮方向回來,指著他道:“白昶,這裏你不用管。快回鎖魔宮!記住,沒我的命令,你們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!”

白昶急忙道:“弟子知錯了。這便立刻回去!”

匆匆看了一旁的紫英絮凝一眼,快速的離開了。

再說祭壇廣場上,此時雖已是天黑,卻見廣場上圍著許多弟子。

隱隱見南門那邊飛過來一朵巨大的黑雲,黑雲上兩個暗紅的身影正奮力的拉著什麽東西。大黑雲急速往英帝宮方向飛去,眾弟子於是紛紛往英帝宮跑去。

大黑雲上,鰲嬰和顧青影一會左一會右的繞過來繞過去,繞著中間的乳白透明的箜嘍團團轉。

玄冰鏈和通紅的火鞭使得那箜嘍現在是冰火兩重天,不停的痛苦大叫。

英帝宮前被點起兩圈火爐,照的中間的空地亮如白晝。

不少看熱鬧的四海賓客和西城弟子圍在英帝宮殿前。只見從遠處急速的飛來一朵巨大的黑雲,那黑雲一壓下來差點撲滅了那兩圈火爐。

四周頓時一陣烏煙瘴氣。

混亂中傳來一個少年的罵聲。

“哎喲餵……我呸!你這破雲!用得上你的時候這麽窩囊,瞧你那害怕的樣!大爺我還沒讓你撤呢你撤個什麽勁兒啊……”

那黑雲頗委屈的慢慢凝聚在一起,冉冉騰到空中。心中卻在咕隆,它已經很努力的平衡了,可是太重了……

顧青影從地上爬起,握著手中的玄冰鏈就拉開陣勢。

“鰲嬰!你快拉住它!它要跑了!”

鰲嬰一瞪眼,從地上翻起來。兩根火鞭子刷刷的纏到那使勁往外掙紮的箜嘍八腳中的六只腳,一個縱身往身後躍起。

眾人只感到腳下一股輕輕的顫動,“轟——”的一聲那只巨大的乳白箜嘍轟然倒地,又是一陣灰塵滿地。

紛紛掩面咳嗽。

秋華玉從殿中飛出,飛到空地上的空中。

顧青影擡頭:“師父!”

秋華玉道:“將它固定住!”

鰲嬰看向顧青影,點點頭,兩人齊齊飛向空中,一左一右的拉住那箜嘍。

秋華玉雙手浮起光暈,只見地上那兩圈火爐騰的一下火焰沖天而起,將那箜嘍圍在中間燒。

鰲嬰一看,樂道:“仙尊,要不要幫忙?”

秋華玉聲音清冷,“四太子的三味真火一上來,它便化成灰燼了。”

鰲嬰憋了憋嘴。

秋華玉雙手敞開,只見那火勢時而溫柔時而迅猛,燒得那箜嘍要死不活。

透明身體的乳白色漸漸變深……

最後,燒了大概有一刻鐘。那箜嘍化作一團乳白的凝固體,在火中蠕動。

秋華玉收了火,示意顧青影和鰲嬰也各自收了玄冰鏈和火鞭子。

三人下到地上,秋華玉用光暈臨空托起那團乳白體。

鰲嬰厭惡的道:“真夠惡心的!”

秋華玉道:“但傅少主卻需要它來救命。”長袍浮動,向殿內走去。

顧青影鰲嬰二人緊隨其後。

看熱鬧的眾人哄的散開,紛紛又回到自己的住處去。

25

25、娶親——義結金蘭 ...

顧青影鰲嬰二人跟在秋華玉身後走進英帝宮,進了後殿,來到一間房前。秋華玉和等在門口的明鴛一起進了屋,顧青影鰲嬰也跟著進去。一進來二人有些懵——滿屋子的人。

晚燈初上的屋子散發著柔和的光,華麗刺繡的帷帳被弟子拉到兩邊。床邊坐著一個神情焦急的中年男人,正是傅良。床榻兩邊站著紫英、絮凝、金翎,還有另外兩人。

一個是一身鵝黃衣衫,下擺垂在身後,繞城流蘇;鳳眼含情,卻清透妖嬈,嘴角總是勾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嫣笑。

一個是冰凝玉脂,圓臉尖尖下顎,幽黑的杏仁眸子,亮汪汪的如同泉水;初一看,溫柔可親,再一看,白膚黑眸,明眸皓齒,顛倒眾生;神態淡然自若,如出水蓮花;一身粉紅長裙,裙尾正是繡著妖嬈紅蓮,淡紫色的金線穿插其中。烏黑的發在頭頂自然的挽起一個雲髻,發稍如墨,直達腳踝;氣質高絕,又冷熱得度,讓所有見著的人都生出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之感。

屋子中間的茶幾旁,一邊坐著一身藏藍衣袍的南岳大帝,正神情悠然的和對面的人下棋。南岳對面坐著個玄色華服的美髯男子,神色儒雅淡然,修長的手上是碧玉杯,正悠然的品著茶。而美髯公身後正站著兩個頎身修長的傲岸男子,正一臉激動神情的望向門口走進的人。

鰲嬰一進屋便是倒吸一口氣,腳下一滑,穩了穩便悄悄的門外退。卻聽得茶蓋扣上茶杯的清脆鳴音,美髯公已肅然開口。

“阿嬰。你要去何處啊?是沒看見為父與你二位哥哥麽?”

此時顧青影已經悄悄的挪到一邊角落一個不顯眼的位置站定,焦急的看著秋華玉為傅梓珂治療。鰲嬰在聽到那聲茶杯響的一刻便將腳縮了回來,乖乖的走到北海神君面前,一把抱住。撒嬌道:

“父君,你們怎麽這麽早就來了……”

北海神君肅然道:“我們要是再晚來一會,你不知還要惹出多少亂子。”

鰲嬰:“我哪有……”看了看旁邊的兩人,喊了聲:“二哥三哥。”

北海神君倒沒有繼續說什麽,而是認真的和南岳大帝下棋,房中一時除了棋子偶爾的落盤聲,沒什麽其他的雜音。鰲嬰看向床上那乳白體懸在空中發光,源源不斷的從床上躺著的人身體裏吸出黑色的汙濁之氣。傅梓珂安靜的躺在床上,傅掌門坐在床頭,擋住了傅梓珂的臉。

鰲嬰和顧青影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團乳白體吸出源源不斷的黑氣,心底裏都暗自後怕。想不到那箜嘍刺竟然如此兇惡,傅梓珂此時雖然渾身的血跡已經被清洗幹凈,卻依然臉色蒼白,昏迷不醒。並且額頭有一條清晰的長長的裂口,正是那箜嘍刺所在。

見那箜嘍刺被慢慢吸出傅梓珂的身體後,房中的氣氛才有些輕松了。眾人一時交頭接耳,語氣和諧。

傅良鰲嬰顧青影心中繃緊的弦也松了下來。

一松下來,顧青影卻突然聞到房中有股奇怪的氣息,就像是在千魔窟裏充斥著的氣息一樣,是……魔氣。她有些警惕的望向那團乳白色體,此時已經被秋華玉用白布包裹住丟進了木桶裏,鄒宇提起木桶拿出去倒掉。鄒宇走過顧青影的時候,她凝神仔細聞了聞,有一股腥臭味。渙散的眸子浮起一層幽光。

圍在床前的紫英、絮凝、金翎和兩位美人已經紛紛散開,走到一旁的椅塌坐下。金翎跑到那位穿粉色衣裙的女子面前,脆生叫道:

“冰若姐姐——不對,我現在可以叫冰若姐姐師叔了。”

冰若坐在銀白色的軟榻上嫣然一笑,將金翎抱進懷中,輕語道:“九公主叫什麽都可以的。只是回到天上可是不能太隨意的。”

金翎道:“我知道的……”

一旁的莫伊嬌笑道,“九公主,你只顧著認冰若師叔,卻又把我忘了麽?”

金翎撒嬌道:“是,莫伊師叔……”

紫英和絮凝在一旁坐著,卻是各想各的,偶爾和金翎冰若莫伊陪著說兩句。

鰲嬰見顧青影神色有異,想到在曼澤湖時她受了重傷,立刻從北海神君懷裏下來。走到她身邊,輕聲問道:“醜八怪,你還好麽?”

顧青影擡頭見是他,心想鰲嬰雖然也有魔氣,但此刻她聞到的卻與鰲嬰所散發出的不同。於是眼睛盯向北海神君和鰲嬰的兩個哥哥。

鰲嬰見她不說話,反而看向北海神君,不由奇怪。“你盯著我父君他們看什麽?”

鰲嬰的兩個哥哥正興趣盎然的觀看著房中的幾個女子說笑,卻忽然感到探視的目光,紛紛不善的看向顧青影。

鰲嬰見兩個哥哥不高興,立刻擋在顧青影身前,低聲道:“你幹什麽啊?”

顧青影眼前一紅,幽幽擡起目光,凝視著鰲嬰的臉。“鰲嬰,你有聞到一股奇怪的氣息麽?”

鰲嬰一楞,“什麽氣息啊?”

“……魔氣。像在千魔窟那會兒。”

聽她這樣說,鰲嬰凝神提氣。隱隱的確有一絲魔氣。卻不是很容易辨認,混合在屋中的各種氣息,尤其是有他們北海的人的氣息,很不明顯。想來顧青影一向對這種事太敏感,其他人卻發現不了。

鰲嬰拉著顧青影悄悄挪到門後,悄聲道:“的確是有一點,不是我們北海的那種。”

兩個人站在角落裏,一銀一灰的兩雙眼睛暗暗的觀察著屋中的每一個人。

房中的氣氛正在漸漸活躍,連南岳大帝都在逗金翎:“我說九公主,你左一口師叔右一口師叔的叫的真甜,卻把師祖我放在何處啊?……”

金翎不樂意道:“南岳帝君,你又來取笑我……”

“怎麽到我這兒就成了幹巴巴的帝君了?不成不成,你師父還在這兒呢,你竟然如此無禮……”

明鴛正和秋華玉坐在一旁茗茶,一邊等著傅梓珂醒來。聞言尷尬一笑,只微微的瞪了金翎一眼。

秋華玉倒是看著明鴛笑了笑,明鴛卻低聲道:“師兄,這可原本是你的差事。”

秋華玉搖搖頭道:“是你自己要收她的……”眼睛卻看向站在角落裏神色怪異的一紅一紫。

這時屋中的眾人也感到有些不對,紛紛看向角落裏的兩人。

鰲嬰和顧青影正凝神屏氣的仔細觀察,突然感到屋中沒了聲音。回過神來卻見眾人都不解的看著他們,兩人匆匆底下頭去。突聽得北海神君問道:

“阿嬰,你身上穿的什麽?”

正低著頭的兩人心中俱是一驚,連忙往鰲嬰身上看去,都心裏一涼。只見鰲嬰的小身板兒上,赫然是一件繡著鳳凰的大紅喜服,袍邊還繡繞著幾朵紅牡丹。

“糟了……”鰲嬰悄悄瞄顧青影,聲音有些顫抖。先前由於情況緊急,兩人也忘了換衣服。此時鰲嬰正是一身大紅喜袍,而顧青影也仍然是一身紫色男裝。兩人擡頭對視一眼,都有些不知所措。幾個人跑到人間去玩了一趟倒不是什麽大事,然而若是被人知道鰲嬰險些做了一只箜嘍小老婆的事兒……

屋裏眾人的視線都被引到鰲嬰的身上去,連一直坐在床頭等著傅梓珂醒來的傅掌門也看了過來。鰲嬰的臉此時已經是紅騰騰一片,也不知是怒的還是羞得。正一臉焦急的瞪著顧青影。顧青影轉過頭去看了看眾人不解的眼神,又回過頭看著鰲嬰,鄭重其事的低聲說道:“放心,我不會說的。”

鰲嬰無力的閉眼。

北海神君此時已經有些生氣,提高聲量道:“阿嬰,你們這次到底幹了些什麽?為何傅少主會傷成這樣?”

此話一出顯然顧青影也逃不了幹系,她悶悶的底下頭去。

鰲嬰:“……父君,我、我們……”

“北海神君有所不知……”

突然響起一個虛弱的聲音,只聽到傅掌門驚喜的叫道:“珂兒!”

眾人看過去,只見傅梓珂已經醒了。此時已經坐了起來,輕輕靠在傅良懷裏。秋華玉起身過去,手撫上傅梓珂的額頭摸了摸,已是光滑如初。於是淡淡的朝傅良說道,“已經沒事了。”

鰲嬰顧青影又驚又喜,兩人連忙看向傅梓珂。鰲嬰見傅梓珂已經沒事先是眼睛一亮,隨即暗下去,瞪著傅梓珂。

姓傅的,你給我小心說話。

傅梓珂看向鰲嬰顧青影,微微一笑,沖著二人眨了眨眼。柔聲開口道:“各位有所不知,我們三個貪玩兒,打了個賭。誰若輸了,就要扮做女子,嫁給另外兩人……”

秋華玉:“胡鬧!”

北海神君:“胡鬧!”

傅良:“胡鬧!”

三聲怒叱同時響起,嚇得正專心下棋的南岳大帝手上的棋子一丟。三人被吼得身子一顫,低下頭去。

鰲嬰:姓傅的,你給大爺等著……

顧青影:明明只是鰲嬰要嫁人的,為什麽把我扯進去……

傅梓珂:不然你們叫我怎麽說啊……

傅梓珂小聲道:“這不四太子就輸了麽……”

這時明鴛突然出聲問道:“那你們是怎麽遇上箜嘍的?”

傅梓珂擡起頭,小心的看了看他老爹,輕聲道:“這個……我們想著要學習人間的禮法,堂堂正正的把四太子娶、娶進門——”

鰲嬰此時已經快炸毛。

傅梓珂急忙解釋道:“——那個,我們是鬧著玩兒的。其實就跟義結金蘭一個意義,只不過程序不一樣……”

眾人面上皆是一黑。心想你們這個義結金蘭可真夠絕的……

傅梓珂繼續自編自說道:“我們於是跑去人間,四太子先換好衣服,我和青影去接親。半路上闖出一群妖怪,要、要搶親。我們就和他們打了起來。後來我被妖怪抓住,關進一個魔窟裏……”傅梓珂此時已是越說越真實,越說越興奮。“那個魔窟好大好深!在一座黑山底下,好多妖怪,還有一只大箜嘍。我被它們抓進去,用繩子綁成粽子,被四個小妖擡著要獻給大箜嘍做食物!……”傅梓珂說的聲情並茂,引得眾人皆聚精會神的聽他講。

傅良和北海神君以及鰲嬰的兩個哥哥一臉擔憂,秋華玉神色凝重。金翎冰若莫伊皆是探出身去,連南岳大帝都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。明鴛紫英絮凝亦是聽得認真。

鰲嬰顧青影兩人相視無語,傅梓珂說的的確是事實。除了某些部分……

“突然,洞頂一陣響動。眾妖擡頭看去,只見兩個風度翩翩,英姿煥發的天神般的人物從天而降!正是我——我的兩個好兄弟——四太子和青影!他們從天而降,三兩下將我救出,於是我三人大戰群妖……”

傅梓珂暗自咬舌,差點說漏嘴。

鰲嬰:感情風度翩翩英姿煥發你是說你自己。

顧青影一頭黑線:……好兄弟……

“……殺的那叫一個天昏地暗,日月無光。只見洞底血茫茫一片,四處支離破碎,全是妖物的屍體……”傅梓珂聲音低下來,又突然高上去,“突然!那只箜嘍大怒!刺中了我的頭部!”

“啊!”

一聲尖叫,金翎連忙緊緊捂住自己的嘴巴。

傅良的那張老臉此時已是煞白,擔憂焦急的情緒浮現。

傅梓珂心下暗喜,還配合的張大嘴:“那妖怪血口大張,一口就要把我吞進腹中。這時,四太子大叫一聲:‘你敢!——’一團大火燒過來,正好堵在那箜嘍的咽喉部位!青影一劍砍下!那妖怪刺中我的一只腳就被砍斷!疼的那妖怪嗷嗷大叫。此時洞也快塌了,於是四太子抱起重傷的我,和青影一起沖了出去。”

傅梓珂說完,卻見眾人已是沒了反應。

莫伊小聲問道:“然後呢?”

“然後?”傅梓珂一攤手,“然後千魔窟就被四太子一把火燒了,然後黑山也塌了,然後我們就回來了。”

故事講完了,傅梓珂有些體力不濟,咳嗽了一下。朝鰲嬰顧青影眨了眨眼。

鰲嬰哼哼兩聲,瞪了回去。嘴角卻浮起一抹笑來。

顧青影想笑,卻突然看見秋華玉沒什麽表情的盯著她,癟癟嘴,低下頭去。

眾人紛紛回過神來,南岳大帝連連說道:“太驚險了,太驚險了。”

傅良又是擔憂的抱著傅梓珂囑咐什麽下次要小心不可莽撞之類。鰲嬰走到北海神君身邊,扭扭捏捏的說著什麽以後再也不敢鬧了什麽的。

房中又是其樂融融,顧青影身體有些乏力,微微向後靠在角落裏的墻壁上,嘴角卻是含著一抹輕松的笑意。而先前的魔氣的事也早就被忘到九霄雲外。過了一會兒,明鴛起身說道,“既然是這樣,傅少主還是好好休息吧。”

北海神君起身,身後跟著那兩個太子。

“阿嬰,走了。”

鰲嬰看了看傅梓珂和顧青影,不舍的走了。明鴛帶著紫英絮凝還有金翎回玉鼎宮,南岳大帝和莫伊回各自的住處。秋華玉也站起身,身後跟著冰若。

顧青影低著頭退到一邊,想等眾人離開了再去跟傅梓珂說說話,卻見腳本停住一片白衣。

“阿青,跟我回禪心殿。”

26

26、仙池療傷 ...

正月一過,正是冬日的末端。顧青影坐在草甸子上,望著頭頂樹梢的葉子上的露水凝結成冰。鼻尖很冷,她輕輕聳了聳鼻子,對著天空哈出一口氣。灰色的眸子直楞楞的看著白色的熱氣融進空氣中,心裏空空的。

腦子裏不知為何又想到那天晚上。

她現在又住回禪心殿了。那天晚上,墨黑的夜,皎潔的月。流水的月光照在禪心殿後山仙池的池水上,發出對面那人衣衫上的月白的光。

"阿青,把衣服脫了,站在池水裏去,為師給你療傷。"

梨樹已經在開花。從一顆開滿白花的梨樹下走出一位粉衣紅蓮的女子,慢慢走到那一襲雪白衣袍的仙人身旁,將手中的一件衣衫交到他手上。眼波流轉,膚如凝脂,丹唇輕氣,氣若蘭香。

"師兄,阿青畢竟是女子呢……"

秋華玉低頭輕語道:"我知道了。你先下去吧。"

"……是。"

月色下,冰若仙子的背影亭亭玉立,漸行漸遠。顧青影仍然楞在原地,不知所措。秋華玉慢慢走近她,彎腰將手上的衣衫放在池畔。然後起身,伸出手握住顧青影的手臂。

聲色清冷,"還要我幫你脫麽?"

顧青影回神,對上秋華玉一雙忽明忽暗的眼,驚了一下。隨即立刻鎮定下來,暗自舒緩心跳,輕輕將被秋華玉握住的手臂往出扯。

顫聲道:"不、師父,我、我自己可以。"

秋華玉點點頭,"快點。我先下去等你。"

然後便松開了顧青影的手臂,下到水裏。耳邊聽到池水的波動之聲,顧青影心中有些緊,人也僵在原地。但不敢多做停留,深吸一口氣,她伸手解開自己的衣服。

脫光了衣服,顧青影低頭看了看。灰白的頭發披散在蒼白羸弱骨瘦如柴的身子上,幹癟癟的,真不怎麽好看。心裏竟不那麽緊張了,她轉過身,下到池水中去。池子裏仙氣繚繞,水溫熱有度。顧青影浸泡在裏面,感到格外的舒服,就想這麽舒舒服服的睡過去,可心口那裏卻不知為何堵得很,悶悶的讓她頭都疼了。耳邊響起一個男子碎玉般的聲音,穿過氤氳的熱氣傳進顧青影的耳膜裏,清冷而溫潤,喚醒了她模糊的神智。

"阿青,哪裏難受麽?"

顧青影迷迷糊糊的,皺著眉,輕聲的說道:"心口好疼,師父……"

身體很無力,精疲力竭。她好想睡,可是胸口又好難受。膝蓋一彎,她的背靠近一個泛著溫熱氣息的懷裏,一只手按在她的胸口,冰冰涼涼的,倒是減輕了那裏的疼痛。她於是將全身的力氣都放到身後的人身上。

秋華玉一手環住顧青影的腰,一手按在她的心口,微微使力。

"唔--"

顧青影身子突然前傾出去,閉著眼吐出一口烏黑的血。胸口悶痛的感覺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空洞的虛脫。她的身子忽然抽搐起來,"師……傅,我、我好難受……我、我……"

秋華玉看她渾身顫抖,搬過顧青影的頭。卻見她緊糾著眉,毫無血色的唇角掛著殷黑的血絲,小嘴不停的一張一合,似乎是呼吸無法通暢。秋華玉緊了緊抱住顧青影的手臂,低頭將唇輕輕覆上。

顧青影只感到呼吸難受,掙紮不停的時候,有一股溫熱的氣息不斷的從鼻間口間傳進來,直直的湧到她的胸腔裏,慢慢的將她難受的窒息擠了出去。渾身被一股溫熱而舒適的氣息包裹,從頭到腳。那感受是顧青影從未有過的,像是一種累到極致的放松。她倒在身後溫熱的懷裏,昏昏沈沈的睡了過去。

再醒來時,入眼的依然是天邊的皎潔月明。顧青影突然驚醒,翻起身,雪白的墻壁,朱紅的木質地板。是她在禪心殿的那間房。

顧青影環顧四周,打量了一會兒,嘆口氣,將自己重重的摔回軟床上。師父不能睡高床軟枕,她卻可以。心裏總覺得師父有些奇怪,卻說不出是哪裏。一會兒冷,一會兒熱,讓人摸不準。可是無論如何,他到底是關心疼愛她的。這次本來她跟傅梓珂和鰲嬰是闖了禍的,他卻沒有罵她,反而很細心的為她療傷。

想到這裏,顧青影心裏甜滋滋的。前些日子心裏的那些莫名的委屈,對師父的那種難受全都統統消失不見。她臉上浮起一個大大笑容,翻身將臉埋進被褥裏,呵呵笑著睡去。

她又可以住在禪心殿,沒有去想那麽多為什麽,她只是每天做好自己該做的事情。不過,自從跟傅梓珂鰲嬰三個人那次一起闖出那樣的禍以後,三個人見面的機會就基本沒有了。傅梓珂每天留在房間裏養傷,雖然是沒什麽大事兒了,可是他父親還是不讓他出門。鰲嬰被北海神君訓斥了一頓之後便由他兩個哥哥整天跟著,免得他在去惹事。顧青影被秋華玉派到鎖魔宮,和白昶斬月刖晨以及那些劍仙一起看守混元魔獸。

總之,所有人都在等著即將到來的屠魔大會,開春的三月三。

在這一個月不到的日子裏,整個西城進入空前的混亂緊張狀態之中。一是各界人士陸陸續續的進入西城,西城的人越來越多,越來越雜。西城弟子為了伺候好這些人,忙的熱火朝天。二是不停有魔界之中的人前來滋擾生事,鎖魔宮被西城的老輩弟子裏三層外三層的守了個水洩不通。而此時,顧青影好不容易忙裏偷閑,跑到鎖魔宮後面的小山坡下坐著歇一會兒。前面六百多個弟子守著,想來也少不了她這一個。再說了,本來就是秋華玉怕顧青影沒事了又去找鰲嬰傅梓珂,三個人到一塊兒又鬧出什麽事兒,這才把她放到這兒來。所以,她就是一打醬油的。

身後傳來腳踩碎枯葉的聲音,顧青影回過頭去,一個身影透過陽光慢慢走過來。

顧青影出聲喊:"白師兄?"

"哎,西城就這點不好。霧茫茫的天,永遠也不見下雪。"白昶語氣輕飄的說著,輕撩衣袍坐在顧青影旁邊"西昆侖可是常年是雪,那雪景,嘖嘖,哎--"

他回頭對著顧青影道:"影子,你以後有機會可一定要去西昆侖看看。"

顧青影點點頭,微微一笑,"我會的。"

白昶突然盯著顧青影,道:"誒,影子。我發現你會笑了。"

顧青影一楞,"嗯?"

白昶神色有些怪異,咧嘴一笑,"哈哈,我從來沒見你笑過呢。"

"有那麽奇怪麽?我笑。"

白昶忙道:"沒有沒有,不奇怪。哈哈,以後習慣了就好了……"

顧青影轉過頭,癟癟嘴。她知道她自己,灰蒙蒙的眼睛,浮在一張蒼白的笑臉上,膽子小的人見了會害怕,膽子大的人見了會覺得可笑。

白昶不在說話,閉著眼睛躺在地上,享受著冬日的陽光照在臉上。

顧青影轉過頭去看他,想了想,問道:"白師兄,你是不是有什麽煩心事啊?"

白昶刷的一下睜開眼,瞪著顧青影,"怎麽這麽說?"

顧青影摸了摸後腦勺,"哦,我只是覺得最近你都很煩惱的樣子。隨便問問。"

白昶沈默了一會兒,突然嘆氣。

"影子啊,有些事兒,你不懂的。"

顧青影道:"我不懂的事何止是有些呢。"

白昶看了她一眼,不由呵呵笑道。

"是啊.......有時候,我真羨慕你。只知道練劍,只知道聽你師父的話,其他的,什麽都不用懂,什麽都不要管。"

顧青影有些奇怪的看著他,問道:"白師兄,你怎麽了?"

白昶躺在草地上,眼睛望著空中的雲,語氣輕忽的自顧自說著。

"有時候,我真的希望自己什麽都不懂,什麽都不想,學你一樣,好好練劍,好好聽師父的話……呵呵,影子,我想現在我可能都打不過你了。"他突然看向她笑道。

顧青影笑了笑,道:"蘇鶴說,現在連斬月師兄和刖晨師兄都不一定能打的過我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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